堆滿了舊書的落地窗。中青報·中青網(wǎng)記者 王燁捷/攝
“十一”長假后,位于復旦大學邯鄲路校區(qū)東門外的大學路又熱鬧了起來,大學路邊的“新”復旦舊書店,也迎來了一波又一波復學的年輕人。
復旦舊書店老板張強,早就不是什么“年輕人”了,但他開的書店,卻始終是一家“青春小店”——書店讀者以復旦大學及其周邊大學的年輕人居多,它“亂糟糟”的風格恰巧符合不少年輕人的喜好——只要書靠譜,其他都是浮云。
張強的店,店名就叫“復旦舊書店”。因為在復旦大學周圍開辦的時間實在太長了,且舊書價格便宜、東西實在,所以即便復旦大學知道有這么一家私人開辦的小店存在,使用了復旦的名字,它也沒有拿張強和這家小店怎么樣。
“我很喜歡復旦大學,我自己沒上過大學,我就想要待在學校周圍,看書、賣書,跟愛看書的大學生、教授、老師,還有其他人交朋友。”張強的店,是名副其實的網(wǎng)紅店。他在2021年年底因地區(qū)規(guī)劃等問題不得不關門時,曾引起了整個上海的一陣轟動。
中青報·中青網(wǎng)記者曾在2021年12月10日、復旦舊書店關門前一天,來到書店采訪,當時,整個書店人滿為患,沒地兒下腳。老板張強把自己的手機號貼在書店門口,兩天時間里,有超過1000名讀者、20多家媒體記者加了他的微信。有復旦大學的在讀學生,一起湊錢給書店送來了“關門鮮花”;有2000年就從復旦大學畢業(yè)的“老讀者”帶著正上幼兒園大班的女兒前來“搶書”;還有70多歲的老讀者,隔三差五就來這里“打卡”帶點書走。直到12月9日23時多,張強還在忙著給讀者結賬埋單。
復旦舊書店關門的事兒經(jīng)媒體報道后,上海多個區(qū)的多個部門都通過中青報記者或其他記者聯(lián)系過張強,想要為他提供可以重新開店的門面。距離復旦大學較遠的區(qū)域,哪怕免費給張強場地,他也拒絕了,“我就想要一個抬頭就能看見光華樓(即復旦大學邯鄲校區(qū)內的兩棟標志性高層建筑——記者注)的地方”。
最終,復旦大學邯鄲校區(qū)東門外網(wǎng)紅大學路的管理方創(chuàng)智天地,找到了這個網(wǎng)紅書店的老板,提供了一處令他滿意的場地。書店出門,抬頭就能看見光華樓。
新開門的書店,位于大學路與偉德路的交叉口。店面層高很高,張強剛好可以把它改造成“一層+半層”的式樣,與原來的復旦舊書店長得差不多。讀者還是要弓著背,各自拿出看家本領,才能順著堆滿了各種舊書的樓梯一級一級往上爬,一邊爬,一邊找書。
書,就是張強的寶貝。它們的重要性,要遠遠大于給讀者留出一段舒適的、可以輕松爬上去的樓梯。張強告訴記者,2022年上海疫情期間,書店正在裝修,他把書藏在一個倉庫里,為了防止書本長期無人打理被蟲蛀了,他會偷偷跑出小區(qū)住在倉庫,管好這些書。每天給書本們“檢查身體”,“本來就是舊書,不能再給蛀壞了。好多都是絕版書了”。
而這里的讀者,就是喜歡這樣的張強,這樣的復旦舊書店。舊書店剛開業(yè)那會兒,張強把書整理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沒想到,老讀者一進來,就說“味道不對”,“這里實在太干凈、太整齊了,讓人沒法靜下心來選書、看書”。
張強后來把書堆成了過去的樣子,恢復一片亂糟糟的模樣,老讀者們就滿意了。
新的店面,有一大塊特別漂亮的落地玻璃窗,站在窗戶旁邊,就能看見張強心心念念的光華樓。為了把這塊區(qū)域利用好,他在裝修時特地在這里設計了一個小吧臺,能坐三四個人,墻上貼滿了各家媒體對復旦舊書店的報道,以示對記者朋友們的感謝。他還在這里放了一個電熱水壺,為讀者們免費提供溫開水,怕他們看書看得口渴,可以在吧臺這里坐會兒、歇會兒。
然而,就是這樣一處原本應該用來“劈情操”的好地方,如今也變成了一個“堆書的地方”。原計劃放咖啡機的位置,堆了書;原計劃給讀者坐的高腳椅上,堆了書;原計劃給讀者洗手的洗手池里,也堆了書。
“他們不愛坐在這里看書,他們就喜歡找個亂糟糟的、堆著書的樓梯,坐在地上看,連口水都不高興喝。”張強特別喜歡這些讀者,來買書的都是朋友,是文化人。
有的人明明學的是計算機,偏偏就愛來這里淘各種史書,還偏愛古文;有的人是機械工程領域專家,卻喜歡拉著張強討論“《資本論》第四卷怎么才能買到”;還有的人,遠在同濟念土木工程,卻要跑來復旦的地界淘設計圖書。
復旦舊書店,就像是這群年輕人的精神家園。
有段時間,全國多家書店關門,媒體爭相報道。一個從高中開始就在復旦舊書店淘書的復旦大學學生,跑來把自己剛剛花了200多元從張強這里買走一兩天的書,拿回來給張強,賣他50元。這個年輕的大學生對張強說:“這套書真的是很好看,我想讓更多的讀者看到它,便宜點,你收回去,再賣給其他人”。
張強告訴記者,有一年他還應復旦大學團委的邀請,在開學季節(jié)到復旦校園給新生們講了一次課。這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踏進復旦的校門,“感到特別自豪”。
他知道,復旦大學學生流行“自由而無用的靈魂”。他想為他們做些什么,每一次,有讀者很認真地問他某一本書放在哪里時,他總會回答,“有肯定有,我也不記得在哪里,要不你自己找找?”他說,自己是故意這么說的,因為他想讓讀者在找某一本書的過程中,愛上看書、喜歡上某一個可能沒什么用的、不同的領域,開闊眼界。
中青報·中青網(wǎng)記者 王燁捷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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