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社香港7月21日電 題:青年作家陳春成:以絕句方式寫一個青綠色的故事
中新社記者 韓星童
套了件寬大白T恤的陳春成,頻繁地用紙巾輕拭額前、鼻尖,看似很想從眼前這場喧囂里退出去,盡管這場喧囂為他而來。
臺下等待簽書的讀者、架起機器的記者,以及為這場書展講座擔(dān)任主持的香港大學(xué)榮譽教授、文學(xué)評論學(xué)者許子?xùn)|,都在期待他多說一些,好讓我們在這位青年作家充滿想像張力的意象世界里再多待一會。
陳春成卻不這樣以為,在講座后接受中新社記者采訪時,他言簡意賅,三五句話淺勾出成長輪廓:90后理科男生,不善言辭,生于福建一個群山環(huán)抱的縣城,自小循規(guī)蹈矩地生活,沒經(jīng)歷什么起落或苦難,很平淡,也享受平淡。
若要從中深究后來成為小說家的種種跡象,除了中學(xué)起對古詩的偏愛、涉獵甚廣的閱讀、提筆遣懷的小試牛刀之外,大約就是他長年凌波微步般穿梭于一個瑰奇飄揚的想像世界,那里星云旋動、草木蔓發(fā),故事由此生長出來。
這被他歸類為“以寫絕句的方式去寫小說”,這話是在高中暑假閑逛書店時看到的,那時他對此一知半解,直至數(shù)年后的一個春夏之交,父親駕車載著他回家,沿途嶙峋的山巒峰谷頓挫,他遙遙瞥見懸崖邊有一幢廢棄的舊屋,緊隨想像力飛躍山谷,恍若見到云霧被太陽驅(qū)散,灌木叢和樹木都影影綽綽,溪水沿著山石流走,一個山上寺廟關(guān)于“藏”的青綠色的故事,就這樣毫無預(yù)兆地掉入他腦中。自此,陳春成開始理解并運用這種從沉浸意向推進情節(jié)的手法。
那是短篇小說《竹峰寺》的雛形,后來與其余8篇故事一同被收錄在陳春成的首部短篇小說集《夜晚的潛水艇》中。他以典雅清幽的筆鋒游走于舊山河與未知宇宙間,在現(xiàn)實與幻境間辟開多條秘密的通道:海底漫游的少年、深山遺落的古碑、彌散入萬物的字句、云彩修剪站、鑄劍與釀酒、鐵幕下的薩克斯、藍鯨內(nèi)的演奏廳……仿佛鳥棲樹,魚潛淵,一切穩(wěn)妥又安寧,陳春成這才在一種適意而幽深的心緒之中娓娓道來。
寫這些故事時,陳春成在泉州一家植物園工作。寫作于他即是快馬、長槍、大碗的酒和阻絕兵馬的群山,是內(nèi)在的狂歡,平息后即歸于日常。
這部文壇新人的初試啼聲之作,獲得了奇跡般的成功,囊括《亞洲周刊》2020年十大小說第二名、第六屆單向街文學(xué)獎年度作品等獎項。文學(xué)上的成功,除了讓陳春成辭職轉(zhuǎn)為全職作家外,他整日藏身于潛水艇般的書房里,艙門一關(guān),一敲鍵盤,房間就沉下去。
但陳春成卻不愿過于頻繁地回望、解析這部已出版近3年的作品,“因為太多的自我凝視會影響接下來的創(chuàng)作。”所以他強調(diào),這場對話要隨性一點、別太走心。關(guān)于眼下創(chuàng)作能透露的只有“也是一本短篇小說集”,其余一概保持神秘。
外界的評價,陳春成偶爾也看,有人批評他寫的東西永遠像在做夢。他一想,說得對呀,可是怎么辦呢,荒誕和天馬行空就是我擁有的東西。比起主動檢索與追尋,陳春成習(xí)慣順其自然地接受生活給予的素材,用恰如其分的語言去書寫一些不得不寫的東西。
聽來似有些散漫,但自幼成長于平緩幽深的丘陵地帶,陳春成覺得自己也不免沾染著閩東人的溫吞,他始終相信,寫作要容許散漫、脫離,就像容許小溪繞石而流、一個人走路時偶然的駐足張望。
就像他走來會場的這一路,透過香港會議展覽中心的玻璃幕墻望見碧藍的維港海面,一塊深一塊淺,駐足張望一陣,才發(fā)覺原來那是云的影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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