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世界讀書日”來了,我們邀請到5家出版社社長、總編輯,推薦他們青年時代讀過的書,或解憂,或解惑,都是足不出戶也可抵達的疆域。讀書最好的狀態(tài),是進入一種很自由的境界,回歸閱讀本身的意義和價值,去探尋更廣闊的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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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總編輯尹濤:為讀《紅樓夢》買了一捆蠟燭 純粹的閱讀是應該追求的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蔣肖斌
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總編輯尹濤與閱讀有關的“刻骨銘心”的記憶,是在1995年。當時,工作了3年的他決定報考北京大學中文系的研究生。考前還剩一個月,該復習的都復習差不多了,復習資料那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了。于是,尹濤決定,那就看書吧,“如果考上了自然好;如果沒考上,那就是人生中難得能專心讀書的時光”。一個月讀什么,他選擇了《紅樓夢》,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戴敦邦創(chuàng)作插圖的版本。
當時的尹濤在重慶生活,那段時間重慶經常停電,為了做好閱讀保障,尹濤提前買了一大捆蠟燭,以備不時之需,“買了之后,心里特別踏實,不用再擔心黑暗了”。事實證明,后來這捆蠟燭為他的《紅樓夢》閱讀作出了應有的貢獻,甚至還有意想不到的妙處。“微弱的燈光照在戴敦邦的插圖上,有一種特別的閱讀氛圍,給人一種悲艷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尹濤至今記憶深刻。
《紅樓夢》讀完了,尹濤也順利考上了北大中文系古代文學專業(yè)的研究生。求學期間,尹濤對閱讀有一個遺憾——沒能把《資治通鑒》不計時間地好好閱讀。“當時花了近6個月時間讀過一遍,但這部書不是讀一遍就行的。工作后,一直都想再重讀一遍,但都沒能完整地讀下來。”尹濤想,可能要把希望寄托于退休之后了。
盡管畢業(yè)于古代文學專業(yè),還曾任中華書局副總編輯,但對尹濤來說,影響最大的書卻是德國哲學家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每個中文版本他都買,每年都會讀一讀,讀了近20遍,還包括翻閱幾乎所有能買到的相關研究著作。
這本磨腦子的書給他帶來三個收獲:一是讓自己不再害怕讀“難懂”的書,讀完這本書,再去看西方哲學或者理論性較強的書,就會比較順利;二是讓自己能從客觀理性的角度,來觀察內心的活動;三是讓自己學會換位思考,在面對復雜艱難的問題時,不只是換到對方立場思考,也習慣于“轉念”。
無論是《紅樓夢》還是《純粹理性批判》,尹濤都不是為了某種目的去閱讀。在他看來,為了“解決問題”去讀書是容易的,但“純粹的閱讀”是值得追求的。
和現在的年輕人聊天,尹濤有一個個人感受:高中階段的孩子,整體閱讀水平超越自己當時的同齡人;到了本科階段,逐漸持平;到了碩博階段,整體閱讀的廣度和深度,似乎就不及過去的同齡人了。
“現在年輕人普遍欠缺閱讀經典的基本訓練。”尹濤說。他曾經給編輯部新來的員工,鄭重其事地推薦讀全本的《左傳》。他們中不少都是北京大學、北京師范大學的碩士博士,“我極力‘鼓吹’,他們也都很優(yōu)秀、很勤奮,但很遺憾,20多年來,沒有一個能把楊伯峻先生的《春秋左傳注》給讀下來的,更不用說《左傳注疏》了”。
尹濤覺得,現在的年輕人沒有精力,或者說沒有心情,去讀一部一兩百萬字的經典,更別說讀進去有所收獲了。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長處,但他很憂慮,“年輕人壓力太大,論文的壓力、就業(yè)的壓力,很難有一張平靜的書桌”。
尹濤認為,年輕人在求學階段可能是最適合讀“大書”的時候。“要去讀基本的經典,和你的專業(yè)沒有關系,和你未來的職業(yè)也沒有關系,但就是一定要在年輕時讀這樣的書,因為普通人生的經驗遠遠比不上大書的深廣度。”
讀經典、讀原典,尹濤再次極力“鼓吹”,這將是一個非常幸福的過程,“因為這些書很耐讀,很可能一時半會兒也讀不熟、讀不透,但當你在20來歲時打下了一個堅實廣闊的基礎,它就像一個根據地,你將來可以用一生的時間去慢慢充實和完善”。
尹濤覺得,自己就擁有了這樣的幸福。
總編輯推薦書單:
《左傳》
《資治通鑒》
《四書章句集注》 朱熹撰
《書目答問補正》 張之洞著 范希曾補正
康德“三大批判”:《純粹理性批判》《實踐理性批判》《判斷力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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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津出版社總編輯、北京出版社副總編輯高立志:逃課都逃去圖書館 以問題或興趣為導向去讀書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蔣肖斌
1991年,高立志考入北京大學中文系,先行在石家莊陸軍學院軍訓一年。因為一種自身身份的疑惑,他開始大量讀書,目的就是揭開這個困惑,諸如我是誰、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這些近于哲學的命題。
到了北大校園后,高立志發(fā)現學校離市區(qū)很遠,只有332路一條公交線,沒什么可干的,就是讀書,“連逃課都只能逃到圖書館里去”。高立志回憶,當時教語言學的王洪君老師在第一節(jié)課上就說,一門課能否吸引學生,主要是看老師講得怎么樣,不是靠點名,所以盡管有要求點名,但她絕不點名。于是從第二節(jié)課開始,不少學生都“心安理得”地逃課了,“在一個相對自由的氣氛中,很多學生都按照自己的興趣去胡亂讀書”。
那時年輕,年輕人有年輕的煩惱與困惑。哲學和心理學類的圖書是答疑解惑的“主力”,像薩特、海德格爾、弗洛伊德、威廉·詹姆斯、靄理士等人的著作都是大家搶著讀的書。“當時老怕自己心理出問題,而且心理這個東西,身邊的同齡人都是差不多的認知層次,給不了答案。和長輩不敢交流,只能自我診斷,尋找答案主要靠看書。例如,為了防止自己變態(tài),就看了不少變態(tài)心理學方面的書。”
大學期間,高立志手頭很不寬裕,買不起太多書,所以“書非借不能讀”。北京大學圖書館有著極為豐富的藏書資源。高立志說:“但有時候一本書太搶手,得排隊借,借書卡上有一個個借閱者和預約者的名字,碰到認識的,就直接跑去前一個借閱者的宿舍催還。”
高立志記得,當時對自己影響比較大的有兩本書,一本是《人的選擇》,作者提出人類在應對當前和未來的挑戰(zhàn)時,如何創(chuàng)造出開放的選擇;一本是《老子》,強調世界是變動的,強調功成弗居,“做事就做事,不要過多在意回報和別人的評價”。
除了北大圖書館,北大中文系還有一個研究生教師閱覽室,這里的書只能讀不外借,所以很全,“很多成套的好書被裝上藍皮硬殼,我們就一本一本、一架一架地讀過去”。多年后回頭再看,高立志覺得,當時沒有明確目的、廣泛撒網的閱讀很有好處。“讀書,如果不讀夠一定的量,你就不知道什么是好書,就很難作價值判斷。”
條件允許,人自然擁有集藏的欲望,書自然還是要買的。高立志發(fā)現,在二手書市場,整套的書往往貴得很,但如果一本一本去湊,就會便宜很多,盡管這需要大量時間和精力,但湊齊一套書就特別有成就感。在高立志的書架上,葉君健翻譯的《安徒生童話全集》(全16冊,上海譯文出版社1978年版)、汝龍譯《契訶夫小說選集》(全27冊,上海譯文出版社1982年版),都是這么湊齊的。
有時候,稀缺的書還能成為朋友之間的最佳伴手禮。“本科期間,有一次去南京大學玩,發(fā)現學校邊上的書店有很多《海子、駱一禾作品集》(南京出版社1991年版),這當時在北京幾乎都買不著了。我還曾在徐州一家舊書店碰到《不吉祥的花》(國際文化出版公司1989年版,即《惡之花》),都很便宜,所以買了很多本,回來送人特有面子。”
高立志覺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現在年輕人經常是老師讓讀什么就讀什么,或者跟著各種所謂推薦書單讀書,往往失去了選擇的自主性,也因此缺少更廣闊的視野。“比如,老師要求讀《論語》,即使讀10遍,你也未必知道孔子為什么偉大;但如果你愿意追問下去,多讀相關的書,那收獲的就不同了。例如我本人直到讀了楊向奎先生的《宗周社會與禮樂文明》,把孔子放在宗周社會和中華禮樂文明譜系這個大背景中,才明白了孔子的文化坐標,也就能夠理解孔子對于中華文明的意義。”
高立志認為,讀書,最好以自主的問題為導向,或者以自我興趣為導向,這樣效果最好。如果你和作者正好在一個思考頻道上,即使所謂“難讀”的大作,讀來也不會遇到太大問題。高立志略顯“凡爾賽”地表示,像維特根斯坦的《邏輯哲學論》,自己雖然對數理邏輯粗知皮毛,但當初也沒覺得有多難。“當你帶著問題去讀,和作者有共同的思考,也就是說在一定層次上能夠‘交流’、能‘聊起來’,那就沒有難讀的書”。
年輕人如果不知道該讀什么書,高立志的建議是,直接選經典就好。經過時間檢驗的才叫經典,而讀經典的時候千萬別讀各種刪減和改編本,要讀原本,或者是經過時間檢驗的名家選本。比如,沒時間讀《莎士比亞全集》,也可以讀蘭姆的《莎士比亞戲劇故事集》,但千萬不要讀那些沒有版本依據的東拼西湊的東西。
近年來,高立志一直主持“大家小書”系列——學有專長的大學者為大眾閱讀撰寫的經典小冊子,其中包括朱自清、顧頡剛、王力、費孝通、啟功、嚴家炎、袁行霈等大專家。“大家”寫的“小書”,一點兒也不唬人,都平白如話,讓讀者十分容易進入,但又可以反復讀,讀者每讀一遍都有自己新的收獲,“就像程子說的,讀書讓人‘變化氣質’。如果我們讀一本書,讀前和讀后,自己沒有什么變化,那讀也是白讀”。
總編輯推薦書單:
《漢字知識》 郭錫良著;
《寫作常談》 葉圣陶著;
《經典常談》 朱自清著;
《語文漫話》 呂叔湘著、張伯江編;
《中國歷史上的科學發(fā)明》 錢偉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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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青年出版總社黨委書記、社長皮鈞:一本經典反復讀八遍 重讀好書就像和老朋友聊天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沈杰群
學生時代的讀書經歷,對一個人成長有怎樣的影響?
中國青年出版總社黨委書記、社長皮鈞回憶,大學時代他每天讀書可以達到12個小時以上,泡在圖書館很長時間,自己也買了很多書。
“那個時候我把自己的獎學金、零花錢基本都用來買書,畢業(yè)的時候搬書就搬了好幾大箱。那時候到北圖買降價書,100元能夠買一大包回來,挺開心的。我現在手里有很多經典圖書,都是從北圖圖書展銷會上淘回來的。”大學時扎實而厚重的閱讀經歷,令皮鈞受益匪淺。
“年輕人在讀大學的時候,一定要把90%以上的精力放在讀書上。因為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去實踐,但是能夠靜下心來系統(tǒng)讀書、建立思維框架的時間是不多的,所以要珍惜大學時光。”
皮鈞大學學習新聞專業(yè),意大利著名記者奧里亞娜·法拉奇的《風云人物采訪記》,對他影響非常大。
“《風云人物采訪記》的作者可以直面你想了解、希望采訪的對象,那些改變世界的人鮮活地站在她面前,并愿意與之交流,這是我們那個年代非常向往的事情。很多人寫作只是依賴于二手資料,見不到活生生的人,這就失去了記者采訪的樂趣,以及了解世界的樂趣。能夠見到世界上那些真正有本事、有創(chuàng)造力、能夠改變世界的人,是我當時一個很大的夢想,因此這本書對我有很大的沖擊力。”
法拉奇作為一個記者,會提出很多非常尖銳的問題,這令彼時作為新聞專業(yè)學子的皮鈞受益良多。“提出一個好問題就是成功的一半。法拉奇在提問時,不僅可以從宏觀的角度、全球的角度,還可以從個人的角度,多方面去提問別人眼中的‘大人物’,甚至能把他們問得瞠目結舌,這點值得我們敬佩”。
法拉奇采訪的都是一些在歷史舞臺上起過重要作用的人,這為讀者提供了直觀了解鮮活歷史的契機。
“后來我做記者很多年,一直以法拉奇為榜樣,希望像她一樣很好地感知世界,向世界提問,并從采訪中受益。”
皮鈞提到,數次“重讀”好書,是他自己會堅持的閱讀習慣。
他舉例,自己時常翻閱、反復重讀的一本“案頭書”,是馬克思、恩格斯的《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在這本書的扉頁,皮鈞清楚記錄了每次閱讀的日期:1993年5月閱讀第一遍、1994年3月第二遍,然后接下來分別是1995年、1997年、1999年、2008年、2009年、2020年,8遍讀書記錄,留在跨越30年的時間軸上。
“那本書我讀了很多年。當你重讀的時候,會發(fā)現它又不一樣了。你當時的感受和你后來有閱歷之后的感受完全不同。隨著你對世界的了解變得深刻,隨著你認知的提升和閱歷的增長,你會有新的思考。所以我認為經典書要反復讀”。
在皮鈞看來,重讀經典著作亦是一份樂趣。“這相當于跟老朋友不斷見面,每次你會聊出新東西來”。
近年來,皮鈞時常和青年群體分享今天我們該如何讀書的問題。他觀察到,有特別喜歡讀書的年輕人,也有完全不愛讀書的。但他認為數量更大的一個群體是:一些想讀書,但不知道該怎么讀書的年輕人。
“從出版行業(yè)從業(yè)者角度來講,我們更希望給這些青年做一些很好的引導工作。對于那些本身就很熱愛讀書的人,出版社應該給他們提供更優(yōu)質的閱讀服務,出更多好書。”
皮鈞認為,“書”和印刷品是兩個概念。“書在中國古代叫典籍,‘抱群籍而孕萬有’,必須要經典,而且是深刻完整地架構一套認知體系的內容,才值得被印成書。書應該是能夠留在手中,能夠留在架上、留在心中、留給子孫的財富。”
皮鈞坦言,讀書本身不僅僅是一個看書的行為,而是包含了你人生一部分的付出。
“買書可能很便宜,但是真正貴的是你將來要花的時間。買一本書,就和它建立了一份約定——我在未來一段時間內要每天見你,像朋友一樣。”皮鈞表示,一本書真正的價值不在于你付出的錢,而在于你付出的時間。因此,年輕讀者要保證自己的時間未被浪費,是富有價值的。
社長推薦書單:
《資本論》
《資治通鑒》
《人類簡史》
《人世間》
《覺醒與超越:中國共產黨與中國式現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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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譯文出版社社長韓衛(wèi)東:學生時代的閱讀興趣非常龐雜 閱讀不是功利之事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沈杰群
“我希望現在年輕人讀書時眼界要更寬一點,只有我們的視野變得寬闊,才能夠理解生活、理解世界,尤其要深度閱讀人文方面的好書。不要把讀書當成一件非常功利的事情來做。”上海譯文出版社社長韓衛(wèi)東這樣分享他對青年閱讀的思考和建議。
韓衛(wèi)東說,他大學的專業(yè)是歷史,學生時代閱讀興趣是非常龐雜的,人文類和科學類的書都會讀。體會較深的一點是,年輕人求知的欲望很強烈,一定要開闊閱讀視野,多讀全球范圍內的經典原著和前沿新書。
“我到上海譯文出版社工作差不多20年了。起初,我從未想過會和譯文有所交集。因為在我的學生時代,上海譯文這樣的出版社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時代風尚的引領。”韓衛(wèi)東說,當年來譯文社工作前,他特意重新仔細看了一遍自己家中的書櫥,大學時代一直使用的《新英漢詞典》、被稱為“黑皮書”的“二十世紀西方哲學譯叢”……有不少書籍都是由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的。事實上,“外國文學名著叢書”“二十世紀西方哲學譯叢”“當代學術思潮譯叢”等譯文社創(chuàng)始時期的幾大書系,經過幾代譯文人的努力,逐步積累、沉淀、轉變?yōu)閮热莺脱b幀都廣受歡迎的經典系列。每個愛書人的書架上都會有譯文名著精選、譯文經典等系列,近年來插圖珍藏本等還原紙書之美的經典系列也走入了千千萬萬愛書人的書房。
“閱讀的能力是一種學習的能力。這種特殊的學習能全面提升一個人的素養(yǎng),不應該被狹義地理解為一種功利的手段和工具。通過閱讀獲得的不僅僅是知識,更重要的是視野和思維。”回顧自己年少時候閱讀的經歷,韓衛(wèi)東比較遺憾當時因為種種限制,未能讀到很多外國優(yōu)秀經典著作。
他希望今天的青年讀者能利用好當下的良好條件,廣泛選擇、充分閱讀,“我們不僅要讀中國的書,也要讀國外的書,去了解全世界的優(yōu)秀文化”。譯文出版社的編輯需要對世界范圍內的出版風向具備敏銳的洞察和深度的理解,一定程度上,譯文出版社所做的工作是為讀者選擇世界上最值得被閱讀和探討的書籍。
談到出版社在引領青年閱讀方面的努力,韓衛(wèi)東表示,上海譯文出版社成立40周年時,全社一起討論,概括出一個企業(yè)愿景——“有我世界更大”。“出版社的存在,就是要讓我們的讀者更多了解到一些世界優(yōu)秀文化的結晶。”他認為,譯文社希望做到傳播世界優(yōu)秀作品,創(chuàng)造優(yōu)質的閱讀價值,通過提供多形態(tài)的閱讀產品為讀者搭建足以使用一生的人文通識閱讀體系。
在為大學生和青年讀者推薦好書時,韓衛(wèi)東認為,首先年輕人要盡可能多找經典的好書來讀:“經典著作,是經過歷史的沉淀和檢驗的,經得起時間的考驗。不能簡單只看一些淺層次的熱點書,這種閱讀是遠遠不夠的。”文學作品展現了人性世界的豐富層次,所以加繆的《陌路人》、黑塞的《荒原狼》、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才能在每一代讀者中找到知音,海明威的《老人與?!返冉浀洳艜磺迦A大學校長作為新生禮物送出。社科類的作品也是一樣,恩斯特·卡西爾的《人論》、托馬斯·潘恩的《常識》等哲學、政治類的經典,也值得一讀再讀。
另一方面,年輕讀者比較傾向于閱讀形象鮮活的故事來了解世界,因此譯文出版社從10多年前便開始深耕“譯文紀實”品牌書系,用故事進入真實,帶領讀者去觸摸深刻的社會議題,從社會經濟、科學發(fā)展、環(huán)保議題、性別平權等方面展開,引發(fā)讀者關注社會發(fā)展的變化與趨勢。而“歷史學堂”“譯文視野”等品牌書系,則是聚焦一段歷史、一個社會議題、一個變化趨勢,引領今天的青年讀者進行深度思考。
在韓衛(wèi)東看來,那些對人類社會發(fā)展有一定敏銳觀察和思考的作家好書也值得閱讀。以最近熱議的人工智能話題為例,譯文在早些年就已經引進出版了諾獎得主石黑一雄的《克拉拉與太陽》、麥克尤恩的《我這樣的機器》等探討人工智能話題的當代小說。去年出版的2021年諾獎得主古爾納書寫移民二代、三代身份認同和記憶重建的作品也值得關注。
“出版的圖書要符合當代年輕人求新求知的要求,這一點永遠不會過時。”韓衛(wèi)東坦言,出版人的任務,就是讓讀者了解到這個世界上最經典最先進的文化知識,了解真正代表“真善美”的內容。
社長推薦書單:
《克拉拉與太陽》
《疫苗的故事》
《人類的未來,AI的未來》
《“廢除文科學部”的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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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力出版社總編輯白冰:早期閱讀讓我愛上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 多讀經典才能有更博大的胸襟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沈杰群
接力出版社總編輯白冰是一位資深出版人,也是一位著名兒童文學作家。少年時代的閱讀經歷,決定了他后來人生的方向。
白冰回憶,他上小學和中學的時候,正值特殊歷史時期,大家沒有什么機會讀到太多書籍,全班同學手中只有少得可憐的幾本書,閱讀資源極度匱乏。
為了能讀到更多書,同學之間會悄悄換書看。他曾用父親的一套殘缺不齊的“福爾摩斯探案集”去和其他同學換書。
“換來的書你必須要在限定的時間內讀完,因為別的同學還要繼續(xù)交換。”白冰說,當年他為了趕在“截止日期”前看完書,經常沒日沒夜地讀。過春節(jié),正月十五鬧龍燈,街上是舞龍表演、高蹺表演,門外鑼鼓喧天,母親勸白冰出去看看燈會,可是他看書入了迷,不管外面有多熱鬧,他仍然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在家讀書。
白冰笑言,等他開始寫作、發(fā)表一些作品后,母親時常會和家中晚輩說:“你看他為什么能寫點東西?就是因為小時候特別愛看書,龍燈會都不去看!”
在年少珍貴的閱讀記憶中,金波先生的兒童詩《回聲》、普希金的詩歌,還有一本俄羅斯童話集,對白冰影響很大,這使他后來愛上了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和少兒圖書出版。
在這部俄羅斯童話集里,高爾基寫的故事《丹柯的故事·燃燒的心》,深深觸動了白冰。童話講述了一個名叫丹柯的悲劇英雄的故事。丹柯是古老部族中的一個強壯英俊的青年,他和族人被敵人趕進了密林深處,在黑暗和饑餓讓大家瀕于死亡的時候,丹柯自告奮勇要帶領大家走出密林。當人們在黑暗的密林中迷失了方向時,許多人責怪丹柯。丹柯用手抓開了自己的胸膛,掏出一顆燃燒的心,把它當作火炬高高地舉在頭上,照亮了族人們前進的道路。當大家走出密林時,丹柯含笑死去。
“這樣一個童話當時令我很震撼,念念不忘。”白冰認為,一個人早期的閱讀體驗對未來一生的發(fā)展至關重要。
在今年“世界讀書日”到來之際,白冰想給大學生和青年讀者們推薦的書包括:《萬物簡史(修訂版)》、“周四推理俱樂部”系列、《六極物理》和“暮光之城”系列(全5種)。
其中,接力出版社推出的“周四推理俱樂部”系列,故事發(fā)生在英國鄉(xiāng)間高檔養(yǎng)老社區(qū),四位平均年齡77.5歲的老人組成周四推理俱樂部,每周四聚會,研究警方多年未破的懸案、疑案。俱樂部剛成立不久,養(yǎng)老院就出現了一連串的案件,四位老人興奮不已,各個拿出看家本領,幫助年輕警探們偵破一起又一起連環(huán)兇案。
白冰認為,這套書雖然是推理小說的寫法,但更重要的意義在于寫出了一種人類生存的智慧。作為新式推理小說(Cozy Mystery),“周四推理俱樂部”系列帶領讀者在破解罪案的同時,撫慰心靈,尋找人生的極樂與極智。語言既有詩性的優(yōu)雅,又有英國人特有的幽默。作者著重刻畫人物性格多面性,從主角到配角都有豐滿的人物設定。思想意蘊深厚,向讀者展現人生的復雜與多變。作為推理小說,該系列還具有鮮明的英國推理小說“黃金時代”特點,更強調推理小說啟發(fā)人智、解除人生困惑的作用。這種風格是對百年前阿加莎等優(yōu)秀作者的致敬,在當下被定義為“舒適推理”,該系列即是“舒適推理”的代表作。
白冰還推薦了接力出版社的“暮光之城”系列,他說:“暮光之城系列由《暮色》《新月》《月食》《破曉》《午夜陽光》五部作品組成,講述了17歲的美國高中女生貝拉與非人類男孩愛德華之間危險又浪漫的愛情故事,其中有若即若離的情感糾葛、瑰麗奇異的超凡想象和驚心動魄的冒險歷程。系列同名電影在全球受到熱烈追捧,成為一代浪漫愛情作品經典。其創(chuàng)作風格成為引領全球青春文學作品的風向標。”
白冰長期關注年輕人的閱讀情況。他把閱讀分為四種:好奇閱讀、興趣閱讀、學習閱讀和心靈閱讀。
白冰說,我們每個人生活在兩個世界中:現實的世界和精神的世界。而精神的世界,我們是能夠在閱讀中構建的,因為閱讀可以讓我們找到安放靈魂的地方。
“很多人讀書還停留在好奇閱讀、興趣閱讀或者知識閱讀階段,其實一旦上升到非功利的心靈閱讀,把閱讀作為一種心靈的滋養(yǎng),就能從閱讀中得到無窮樂趣。心靈閱讀能讓自己安靜下來,讓心靈變得純凈。如果閱讀這件事在你的生活中就和吃飯喝水一樣自然,像空氣一樣讓你根本無法離開,這就是一種很享受的閱讀狀態(tài)了。”
白冰表示,讀書不僅是為了養(yǎng)眼、養(yǎng)身,更應該用來養(yǎng)心,如此,讀書才能進入一種很自由的境界,回歸閱讀本身的意義和價值。“讓自己對世界永遠保持著童年時期才有的驚奇之心。”
白冰坦言,他不反對“時尚化”“碎片化”的閱讀,也不反對出于興趣和學習目的的“功利閱讀”,但是我們必須要重視對經典書籍的閱讀。只有多讀經典,才能有更博大的胸襟,更廣闊的精神世界。
總編輯推薦書單:
《萬物簡史(修訂版)》
《六極物理》
“周四推理俱樂部”系列
“暮光之城”系列(全5種):《暮色》《新月》《月食》《破曉》《午夜陽光》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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