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歲作家馬識途又出新作:追憶那樣的時代那樣的人
馬識途 那樣的時代那樣的人
107歲的作家馬識途又出新作了!
去年,馬識途曾表示從此不再書寫新作,然而要想放下熱愛的筆,何其艱難,馬識途果然不負(fù)眾望的“食言”了。他的憶人散文集《那樣的時代,那樣的人》由人民出版社推出,已開啟線上預(yù)售。
馬識途的女兒馬萬梅透露:這本書的書稿基本上是馬老自己在電腦上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來的,因為每天對著電腦屏幕寫作,原本就不好的眼睛出現(xiàn)問題,還專門到華西醫(yī)院打針治療眼疾,醫(yī)生建議他盡量少用電腦,從那以后,馬老才換上筆手寫,又開始了一手握筆,一手拿放大鏡的姿勢。
馬識途是革命時代的見證者,為了寫這本書,他再次打開腦海中塵封的記憶盒,重新拾起已故的文人、師友、親人們在他腦海中刻下的印記。全書共分為五卷,在第一卷《文人》中,他回憶了魯迅、郭沫若、周揚、巴金、冰心、陽翰笙、張光年、聞一多、吳宓、汪曾祺、夏衍、曹禺、劉紹棠、黃宗江、楊絳、周有光、李劼人、李亞群、何其芳、沙汀、艾蕪、周克芹、車輻等二十五位已經(jīng)逝去的文壇名家。
魯迅:
我不管怎樣,始終認(rèn)為魯迅是偉大的中國人,我雖然只看見過兩次,卻一直是在我的人生途程上立著的一塊豐碑
馬識途筆力雄渾,用飽蘸感情、是非分明的文字,為生命中遇到的難忘的人,留下了一幅幅或濃或淡的精彩畫像。讀完不得不感嘆,馬識途觀察力之敏銳,記憶力之超人,令人驚嘆。他在與人交往時,很善于捕捉閃光點。這本書,大處著眼,細(xì)處著筆,寫的雖多為小事,卻并非閑書,而是史傳,是老人一生經(jīng)歷的濃縮,充滿了對社會、人生的思考,和對歷史經(jīng)驗、教訓(xùn)的總結(jié)。
我們可以讀到,馬識途回憶自己看到魯迅的經(jīng)歷:
“我的確看到過他,而且有兩次,我終生難忘。”1932年,他在北平大學(xué)附高上學(xué)。一次,同學(xué)約他到了和平門外師范大學(xué)的大操場上參加一場秘密集會,主要是聽魯迅的講演。“不多一會兒,看見一個個兒不高比較瘦的半大老頭登上桌子,沒有人介紹,也沒有客套話,就開始講起來。哦,這就是魯迅!魯迅講了些什么,他那個腔調(diào)我聽不清楚,我似乎也不想聽清楚,能第一次看到魯迅,而且在這種場合看到魯迅,也就夠了。不多一陣,魯迅講完,忽然就從桌上下去,消逝得沒有蹤影。”
第二次看見魯迅,那是在幾年之后的1936年。那一年,他考進(jìn)南京中央大學(xué),并在那里參加了中國共產(chǎn)黨的外圍組織——秘密學(xué)聯(lián)。10月,上海傳來了魯迅逝世要出殯的消息。馬識途向?qū)W校請假后從南京到上海參加魯迅的葬禮。他到了上海,首先奔到上海萬國殯儀館去向魯迅遺體告別。大門懸著“魯迅精神不死,中華民族永生”的大挽對,他拍了一張照片。到禮堂遠(yuǎn)遠(yuǎn)看到魯迅睡在那里,雖然不準(zhǔn)靠近,他到底還是遠(yuǎn)遠(yuǎn)地向魯迅鞠躬后退出,再拍一張魯迅的相,這便是馬識途第二次看見了魯迅。后來參加了送葬的群眾隊伍,在路上還和國民黨警察、特務(wù)發(fā)生沖撞,還是走到了滬西的萬國公墓完成送葬,他才回到南京。
馬識途說,他始終認(rèn)為魯迅是偉大的中國人,雖然只看見過兩次,卻一直是他人生途程上立著的一塊豐碑,無論說什么,他堅持一句話:“魯迅是中國的脊梁骨,巴金是中國的良心。”后來馬識途到上海出差,曾兩次去魯迅的墓地參拜。他在墓前參拜后,在一處石條上坐了好一陣,頗有些感慨。
巴金:
巴金一生別無所有,只有一顆善良的心和一支犀利的筆。他用這顆心和這支筆,曾經(jīng)為中國人民的苦難而痛哭,為中國人民的解放而戰(zhàn)斗,為中國人民的新生而歡呼
在《巴金回家》這一章,馬識途濃墨重彩地寫下巴金對自己的影響以及巴金對家鄉(xiāng)成都的濃厚情意。“巴老是成都人,對于家鄉(xiāng)有特別深摯的感情,每次文代會上見到巴老,邀請他回家鄉(xiāng)看看,他都熱情地表示一定要回來。1987年秋,終于實現(xiàn)了這個愿望。他回到成都便說,他帶回一顆心來了。”
馬識途回憶,巴金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不顧身體的疲勞,參觀訪問,對故友新交,熱情接待懇談。特別使巴金高興的是和他的老朋友張秀熟、沙汀、艾蕪,多次相聚。他們五人曾到新都寶光寺、桂湖、草堂蜀風(fēng)園、李劼人故居菱窠,相聚晤談甚歡。馬識途曾奉命題寫“桂湖集序”,并賦詩以紀(jì)其事。他至今記得,一首詩里有“才如不羈馬,心似后凋松”。還有一聯(lián)“問天赤膽終無愧,擲地黃金自有聲”,大家都以為寫出了巴老的品格和氣質(zhì)。
他們在訪問巴金的老友李劼人的故居時,巴金在留言簿上寫道:“一九八七年十月十三日巴金來看望人兄,我來遲了!”巴金對已故老友的感情,使他們在座的無不涕淚欲出。“巴老離開成都回上海時,特意帶走了一包家鄉(xiāng)的泥土,足見他對家鄉(xiāng)的眷念之深。”
巴金九十歲時,馬識途專程到上海去為他祝壽,巴金更是親熱接待,并題贈他一部線裝本的《隨想錄》,十分珍貴。
使馬識途更不能忘懷的是,多年前巴金侄兒李致告訴他,他到杭州去看望巴老時,巴老以幾乎無法寫字的右手,題贈一本新出的《再思錄》給馬識途。足見巴金對于馬識途這個文學(xué)后輩的關(guān)懷。因此,馬識途回贈了巴金一本自己的雜文集《盛世微言》,扉頁上題了這樣幾句話:“巴老:這是一本學(xué)著您說真話的書。過去我說真話,有時也說假話,現(xiàn)在我在您的面前說,從今以后,我一定要努力說真話,不管為此我將付出什么代價。”這是馬識途對巴老立下的誓言。
巴老去世時,馬識途因病無法趕到上海去送葬,特派他的女兒專程到上海在巴老的靈前讀他的《告靈文》,在這篇《告靈文》中,馬識途再度向他立誓:“而今而后,我仍然要努力說真話,不說假話,即使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成都商報-紅星新聞記者 陳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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