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夢園
陽光明媚的午后,外面聽不到什么聲響,工地上一切建筑的聲音也沒了喧嘩,有風,從開著的窗子里悄悄的探進腳來,仿若一雙溫柔的手漫過我的發(fā),喜歡這樣的安靜。
后窗外是一片沒有遮掩的視野,偏過頭去,就可看見藍藍的天空,幾絲流云漫不經(jīng)心的在天邊扯過一綹輕痕。眼界觸及處,靜靜佇立在遠處的山,只有密密仄仄的柏樹,一層一層的與我相對,慶幸,這許多年,他一直在身邊,雖不發(fā)一言,卻始終溫暖。
外面是瀲滟的陽光,可在房子里,卻沒有一點陽光的氣息,那一抹璀璨被近近的隔在了窗外。莫名的竟想起了黛玉作的那首桃花行:“簾外桃花簾內(nèi)人,人與桃花隔不遠。東風有意揭簾櫳,花欲窺人簾不卷。”此刻的陽光就若那隔簾相望的桃花,有嬌媚的顏,卻沒有觸手的溫暖,這一刻,忽然有些淡淡的憂傷。
想起昨晚的夢里,再一次的夢到老屋,我知道,自己還是舍不了這個心結的,當我們?yōu)榉孔铀奶幈疾〞r,總是寄希望能住的好些,再好些,于是,在不斷的搬家里,總覺得是努力改善自己的生活了,可是,當有一日,住在密閉的建筑里時,卻沒有了當初的那份溫暖。不禁然,常會想起那住過的窯洞,那曾經(jīng)的瓦房,使我總不能抑制自己的回憶,也常常沉浸其中。也終于明白,生活所給予的情節(jié)都細碎輕巧,如同柳底飛花,也許要等很久之后,在不經(jīng)意間泛起微瀾,你才會了解當時不經(jīng)意的走過有何深意。
猶記得溫暖的清晨,院子里的月季開的燦爛而囂張,高過房頂?shù)闹l,自下而上的粉色花兒,滿滿的一樹。一直驚詫,月季的盛開是如此的隨意和隨性,無所謂什么時間,只要沒有欺凌的寒霜,會一直開的安靜絢爛。而木槿就沒有那么綿長,只短短的幾天花期,不過,還是喜歡了那盈綠的葉子;還有院子里的那株桃樹,每年都是遲開的,若在這會,怕也開的是繽紛飛揚的吧。最不能忘記的就是廚房口的那株葡萄,在夏季最熱時,繁茂的藤蔓灑落一屋的清涼,隨手還可拽下串串葡萄,甜甜的醉了廚房的忙碌。院子里還有我們栽植的西紅柿、黃瓜、辣子……每年春來,總是母親敦促我們栽下這一苗苗的蔬菜,她總是老早就找好了苗子,看著我們每樣每類的栽好,還總要督促我們像一個孩子樣的悉心照料,直到樹上碩果累累。所以,院子里總是有隨手可摘的蔬菜,吃起來自比買的醇香很多。而我,最喜歡端一小凳坐在房檐臺陰涼與陽光的交界處,就著淡淡的花香和葉香,嗅著鄉(xiāng)間特有的泥土香,聽著薩克斯深沉而平靜,輕柔而憂傷的旋律,手執(zhí)一本喜愛的詩詞安坐,時光安靜,只有飛蟲的聲音輕柔劃過,在寂靜無聲的時刻安然輕飛……
有時候,很是奇怪自己的思緒,每次在鄉(xiāng)間地人家小坐,四周安靜,只有風輕柔地吹著,偶有細小的蠅子飛過,嗡嗡的聲音里會莫名的有種濃釅的鄉(xiāng)愁,腦子里總泛起小時候住過的窯洞。小時候,父母出去勞動,留我一個人在家里,玩夠了,玩累了,躺在炕上,外面炎熱炙烤,窯里沁涼卻無薄寒,一兩只蠅子輕輕的在屋里盤旋,沒有嘈雜,只有振翅的聲音陪著我,趴在炕上畫畫,寫作業(yè)……很多年,我的記憶一直在那樣的聲響里停頓。也總會在這樣的時刻,仿佛嗅見母親身上特有的馨香,時時縈繞不去。
不覺間,太陽已西移,我所心許的光陰,曾那樣真實的存在過我的悲喜,有些人是不會再回來了,就像這漸漸遠離的陽光,有些事是不可再挽回了,記得亦是徒增惘然。時光若去時,誰又能捉的住她的手,想起一句話“紅顏彈指老,天下若微塵。”那么,就且珍惜這不能改變的歲月吧。
此際,心如空山,聽的見潺潺的陽光流動。
□馬巧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