濰坊的風箏
一
云和風箏換了位置,或者說,云為那些風箏騰了位置。噴薄而出的朝陽中,一下子噴薄出那么多風箏。那是開在天上的花。越開越多的花,成為故鄉(xiāng)的風景。
風箏古時稱為鳶。濰坊的別名就是鳶都。從“濰坊國際風箏節(jié)”放飛的風箏,差不多飛了四十年。
在中國向歐洲傳播的發(fā)明中,有學者把風箏列入其中。明代,濰坊就有了放風箏的習俗。這一娛樂工具或從海上傳出,融入不同國家的民眾生活。
整個天空生動起來。
所有的風箏都沒有想到,它們會構造出另一個世界。它們以單純的自我,組合成群體的豐富。
它們有的天真,有的老成。有的是戲曲中的臉譜,有的是栩栩如生的造型。婀娜的嫦娥,耿直的鄭板橋,黑臉的包公,更多的是動物世界:蝴蝶、瓢蟲、蜻蜓,還有一個大章魚,那么多的須尾,簡直讓人懷疑它是否能升起來,可它竟然一點點地飛起來了,而且離地面越來越高,真是不可思議。
還有藍寶石風箏,這也許是昌樂人放的,藍寶石是濰坊昌樂的特產(chǎn)。還有一對大蘿卜,倒栽在云中。“煙臺蘋果萊陽梨,不如濰縣蘿卜皮。”濰坊的蘿卜盛名在外,這應該就是濰坊本地人放的。
在這里,會上演關于風箏的傳奇。聽說,有一只巨大無比的“蜈蚣”,被十幾個人扛著來了。這也能放起來?試試吧,在這風箏之都,誰不想有大膽的嘗試?喊著,吼著,跑著,那龐然大物真的飛起來了!
云端的氣流大了起來,帶著沖擊力,將一些鳶尾沖撞得抖抖顫顫。那場面變得更加活靈活現(xiàn)了。還有零散的小鳶,在如蓋的大鳶中間擠來擠去,有如一輪月亮周圍團著一圈流星。
二
濰坊人不僅喜歡放飛風箏,還喜歡制作風箏。據(jù)統(tǒng)計,世界上百分之七十的風箏都出自濰坊。隨著上世紀八十年代風箏節(jié)的舉辦,濰坊開始有了大大小小的風箏廠。我在楊家埠一家風箏廠看到,有專門負責設計、制作、描繪、包裝的人,還有專門負責試飛甚至網(wǎng)上銷售的人。
在濰坊人看來,濰坊是個很值得一說的地方。濰坊人說,我們這里南依泰沂山脈,北瀕渤海萊州灣,是人杰地靈之地。為官清廉的大學士劉墉是濰坊人,著有《齊民要術》的賈思勰是濰坊人,畫了《清明上河圖》的張擇端是濰坊人。濰坊人還會告訴你,諸多歷史名人都曾在這里任職或居住?,F(xiàn)在,這里是全國聞名的花卉、蔬菜、食鹽、藍寶石產(chǎn)地。
口氣中滿是自信。想來,這里的人喜歡放風箏,也許與這份自信有關。這是一片濃縮了種種美好的天空:富于智慧,積極探索,敢于幻想,勇于實踐;永遠在遼闊里奔跑,永遠以熱情迎接春天。這些,也許都源于那份來自內(nèi)心的自信。
也正是這份自信,讓濰坊人多了一項獨特的待客之道。凡有客來,便邀去放風箏。在濰坊,帶外地朋友放風箏代表著一種生活方式和品位。
每年的陽春三月,來濰坊看看吧,所有的燦爛,全開在天上。
三
這片遼闊的海灘上,到處都充滿了歡樂。無論是放風箏的人還是看風箏的人,個個都喜氣洋洋。在這里,總有一種情愫簇擁著你,感染著你。
那些放飛的風箏也有說頭,后來,它們有的被存進了博物館里,有的被發(fā)到了網(wǎng)絡上,成了“網(wǎng)紅”。
猛然間,聽到了一首田園風格的曲子。是響自哪里呢?仰頭側耳,曲子竟然出自那些風箏中,不知道是哪一只發(fā)出,又像是全跟著和鳴。
很快,你會被那若隱若現(xiàn)的樂曲所打動,并慢慢體味著那曲中的意味,深沉、醇厚,像沂蒙小調(diào),又似大海漁歌。
此刻,我突然也想做一只風箏,升到高空去看看大地上的景象。在天空中往下看,能看到什么呢?或許能看到“大海東來第一山”的沂山,看到古火山那閃現(xiàn)過奇幻的峰巒;或許能看到大片的鹽灘、綠色的田野和爛漫的花海,還有濰河、虞河、彌河、白浪河等多條晶瑩的河流。
很長時間里,我注視著那些放風箏的人,那些一直仰頭看天的人。我敢說,他們是一群在地上生活,在云里寫詩的人。(王劍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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