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冰心汪曾祺等名人曾與他通信,聊得是什么?
范用給本文作者的回信
作者收藏的《我愛穆源》
出版家范用先生集冊保存有與文化圈大家及各界人士的許多通信,經(jīng)過有心人整理,將共計1800余封書信匯集成《范用存牘》,其中囊括的互有通信者有380余人,名家大家指不勝屈:艾蕪、巴金、冰心、卞之琳、戴望舒、董橋、聶紺弩、啟功、汪曾祺、吳小如、新鳳霞、何其芳、黃永玉、張伯駒、趙蘿蕤、朱光潛……
驚喜:存牘偶見舊時信
范用先生集冊保存有文化圈大家及各界人士的許多通信,這是早數(shù)年就從報刊獲得的消息。范先生去世后不久,就聽說有心人在整理這批書信。在沒有短信微信的時代,書信是聯(lián)系事宜、表達情緒的直接通道。除去為自己寫的日記,信函大約是較為私密,同時又能清晰反映當(dāng)時人們對事件人物態(tài)度的交流表達。在文史研究中,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前不久,這批經(jīng)過整理的信函,以簡明的《范用存牘》命名,由范先生曾經(jīng)供職,并貢獻出一大批優(yōu)秀作品的三聯(lián)書店推出??吹綀罂榻B,趕緊購回。
該書的裝幀印制,在筆者看來十分有味。眼下讀書不易,除去其他閱讀形式多樣出現(xiàn),書籍裝潢追求“高大上”是因素之一。每每一書,總闊大沉厚,雙手捧起嫌重,臥讀壓得人胸疼,利用等車或乘車邊角時間翻翻,別人不說,自己也想著矯情。《范用存牘》用很老派的32開本(我與其他書擱一起比較一下,才知道還是小32開),為便捷閱讀,按通信人姓氏拼音排序(在書脊顯現(xiàn),照顧查閱),分四冊,幾乎每一冊都可以裝進兜里,方便隨時掏出讀讀。那就,讀讀。
書的下半,一個簡單封套,把四冊框牢成一整體。用一點力,抽出一冊。隨便翻目錄,真?zhèn)€讓人眼花繚亂。據(jù)“編輯說明”,本書“所收范用先生存的1800余封書信”。數(shù)數(shù),寫信人竟380有余,其中名家大家,指不勝屈:艾蕪、巴金、冰心、卞之琳、戴望舒、董橋、聶紺弩、啟功、錢君匋、唐弢、汪曾祺、吳小如、新鳳霞、何其芳、黃永玉、張伯駒、趙蘿蕤、朱光潛……幾乎涵納了當(dāng)代作家、書畫家、出版等各界人士。由于范用先生的職業(yè)特色,有關(guān)出版內(nèi)容的書信極多。其中一些探詢書籍問世時間,如何購買;有人詢問自己著述裝幀設(shè)計,印數(shù)甚至稿酬等問題,瑣細而微種種,極為豐富。實在是研究、閱覽相關(guān)事宜的上佳資料。
為證明此,僅舉一例。1987年,巴金的重要著作《隨想錄》由三聯(lián)書店印制為精裝合訂本。為出版此書,巴金先后寫給主張出書的范用數(shù)封信。《范用存牘》收有四封。由此我們可知,為出此書,時任人民出版社副社長兼三聯(lián)書店總經(jīng)理的范用,不僅對巴金保證內(nèi)容一字不改,還親自承擔(dān)版式設(shè)計以及封面、包封設(shè)計,甚至還動用了一點“小權(quán)”,把為《毛澤東選集》精裝本的特制用紙,用來印制《隨想錄》正文。范用后來在一篇文章中說:我認為這種特制用紙,《毛選》可用,《隨想錄》也可用。巴金收到此種版本,十分感念。他在信中說:“范用同志:信早收到。沒有回信,只是因為我的病?!峨S想錄》能夠出合訂本,合訂本能夠印得這樣漂亮,我得感謝您和秀玉同志。說真話,我拿到這部書已經(jīng)很滿意了。真是第一流的紙張,第一流的裝幀!是你們用輝煌的燈火把我這部多災(zāi)多難的小著引進‘文明’書市的。”從手跡看,巴金當(dāng)時寫信已經(jīng)很困難,字小而歪曲,可內(nèi)容、情感依然真摯深沉。這樣的信件,對于研究此書出版,豈不是可靠的第一手資料?即使于普通讀者,讀來也能夠引發(fā)對一個時期社會情形和人們精神狀態(tài)的深切認知。
此外,每一冊扉頁后面,都有多幅特別選出的信札原跡。其中鋼筆、毛筆的字跡皆有,橫行、豎列不拘(有人把橫印的格子豎著來寫),可以清晰見出時代演變的折痕;字跡或流利或工穩(wěn),漂亮或樸拙,細品,寫信人的心性頗多透露;所用紙張,亦五花八門。有單位信紙,有個人自制用箋,還有人似乎隨意剪裁半頁宣紙,當(dāng)然有講究的用印有畫面的養(yǎng)眼箋紙……字、紙、文三者集合,說賞心悅目,一點不夸張。
翻到最后,居然看到自己的名字,不會吧?打開,真是。一個僻地讀者數(shù)十年前的信函,范用先生竟然存留下來。認真讀讀,記憶喚醒,當(dāng)年大膽與范先生通信的往事,浮上心頭。
回憶:大膽去信求書冊
人在世上,常常有一些機緣。它的到來,有時頗出意外,想著幾乎不能。在記憶里,就印得格外深切。
1994年間,陸續(xù)在幾家報刊上見到文章,介紹一本“小書”——范用先生的《我愛穆源》。范用先生我是知道的,是當(dāng)時在知識界大有名聲的三聯(lián)書店原總經(jīng)理。被譽為給讀書人加鈣的《讀書》雜志,一批頗具思想及藝術(shù)分量著作如《傅雷家書》《為人道主義辯護》《寬容》《第三次浪潮》《情愛論》等,均由該社高質(zhì)量地推出,當(dāng)時正是范用等先生主持之際。這些,稍微留心的讀書人中,大約沒有不知道的。偶爾的,也見到一點范先生的短文,那是一種十分自然,非常干凈的文字。這干凈不僅指內(nèi)容,不完全是質(zhì)樸,只覺得讀來心里便如山泉漫過,一下子舒爽清潔許多。那種感覺,很難描摹。
這樣的文字居然結(jié)集了,這叫身處僻地的筆者心中直癢癢。接下來便到當(dāng)?shù)貛准視陮ひ捯?mdash;—毫無收獲。偶爾,從一篇介紹文章中,我方知該書并非內(nèi)地出版,是香港印制。
欲讀書而不得,愛書人恐怕多多少少都遇到過,那種有希冀卻失望的難受。在我,一個身處小城的普通讀者,還真似乎沒啥希望了,因而感受格外強烈。強烈就易沖動,沖動就敢干一些平素做不出的冒昧事。思前想后,沒有辦法,我便大著膽子給范先生寫了一封信,表達我欲讀到《我愛穆源》的焦渴心情。我的膽大來信,有賴《范用存牘》收入,可以在20多年后引述出來,以存其真:
范先生:您好!
因愛《讀書》及喜購三聯(lián)版書,便常常可以見到有關(guān)先生的文字。那發(fā)表在《隨筆》及《文匯讀書周報》上的文章,至為精粹,小孫女寫爺爺?shù)男∥?,更見性情,非常喜愛,但不敢打擾,只心向往之。
先生每年制作賀年片贈友,我雖不算友,但渴望獲得,難以釋懷,更想讀到先生著作,但不知何處可以購存。身處僻地,對于讀書,竟也成一艱難事也。
我偶然亦寫一點小文,對于文化人更注重人格品質(zhì)。人于世生存,億萬之?dāng)?shù),盡皆入官場、商場,豈不又全國山河一片官、商。人各有志不強勉,這就需有脊骨的文化人展示品格以昭示于人,顯示文化的存在。
隨便多說了些,十分想得到先生教益……
從存牘中,可以知道當(dāng)時寫信的具體時間為“1994.10.10”。我與范先生沒有交誼,只是普通讀者,雖然十分希望獲得先生著述,可信里不敢直截了當(dāng)。這樣的矛盾心情,從當(dāng)時的信函中可以看得清楚。并不知道范先生住址,便照著《讀書》雜志地址,寫上信封,請編輯部代轉(zhuǎn)。
真是幸運,當(dāng)年十月下旬,我收到了范用先生寄來的一個郵包和一封信。郵包里是一冊精美的《我愛穆源》。這是一種與小人書大小仿佛,卻略微修長的開本,看著別致。封面,用的是冰心應(yīng)范用先生所囑書寫的一頁信箋。信箋白底,左側(cè)隱印有幾枝曲折遒勁的梅花骨干,上面由右向左豎行書寫著冰心自己的短詩:“童年,是夢中的真,是真中的夢,是回憶時含淚的微笑!”字體秀逸,看上去清爽。落款處“冰”字,是她常用的水字左上加一點的“氷”。《我愛穆源》的書名,稚拙天然,顯然是孩子寫的。尋常我們見到的書名,除去偶爾的名家書跡,一律是規(guī)整字體。范先生用孩子筆跡,可見不守常規(guī)的思路。對此,范用先生在書中說明:“封面書名幾個字,是外孫女許雙寫的,她也是《我愛穆源》的讀者,還給外公的文字提了點意見。”這親切的語氣,可以讀出愛昵的笑意。該書紙張潔白,印制精美,拿起非常舒適方便。范先生給我的信是短簡。我的函件已然發(fā)表,范先生的短函,也可以公布出來,應(yīng)該不違反先生意思吧:
建民同志:
收到來信。因為骨折,住院治療,不能作書。手邊還有一本《我愛穆源》,是朋友編印的,即以此奉贈。匆匆,順問安健。
讀到短函,我頗有些不安:先生病如何?再,讀者愛書,作者當(dāng)然更愛,這是他的“產(chǎn)兒”。我獲得先生這剩有的一本,先生該如何?
穆源:先生少時讀書地
我很快沉浸在愉快的閱讀之中。從書中我才知曉,范用先生雖然主持著當(dāng)時在知識界極具影響力的出版社,可他自己的學(xué)歷,卻只是區(qū)區(qū)小學(xué)。小學(xué)的名字便是——“穆源”。由于這樣的學(xué)習(xí)經(jīng)歷,“穆源”便成了范先生終生念念不忘之地。當(dāng)年的老師、同學(xué)、校園、教室……是那樣深深根植進記憶。當(dāng)時的情景,經(jīng)過幾十年的積淀,釀成了無限的情感之泉。到了老年,它們便順著范先生的筆,汩汩地流淌,清醇、甘洌……
《我愛穆源》這本小書,是范用先生給今天穆源小學(xué)學(xué)生的通信組成。范先生當(dāng)年讀書的穆源小學(xué),早被毀壞在日寇炮火之下,它的原貌,大約也就存在范先生這樣多感多情人的心中,在范先生家中,擺放著一座他親手做成當(dāng)年學(xué)校的模型。據(jù)見到的朋友介紹:那模型極為精致。小學(xué)校大門上的校牌,迎門屏風(fēng)上的字,花園、操場、食堂、宿舍,連“男廁”“女廁”的牌子也清晰可見。樓梯也極盡精巧地粘成長方體的小條,一級一級地向上升去,且各處的顏色都經(jīng)細致粉刷的。這樣的復(fù)原,那該注入了多少難以言述的追思情緒呵!但穆源的精神,卻應(yīng)當(dāng)在今天的穆源孩子們中傳承。故此范先生便用信的方式介紹當(dāng)時的教學(xué)情景,抒發(fā)自己對母校的懷念。
關(guān)于本書,范用先生也有幾句說明:“感謝兩位摯友(他們不讓我寫出名字),把我寫給小朋友的信,印成這本小書,我以感激的心情把它奉獻給母校,以及關(guān)心我愛護我的師長好友。‘編外’的幾篇文章,是編者加的,我是我,別人怎么說,是他的事,合當(dāng)在此說明一下。”這份情誼以及范先生發(fā)自深心的文字,讀得人心疼,我竟然幾番忍不住落淚。范先生的筆,將筆者的一些童年、少年時期記憶也揪扯了出來。在世上滾爬過幾十年后,才知道了那時才是真正無憂慮,最最快樂的時期?!段覑勰略础罚”∫粌?,我在不長時間讀過兩遍,可心中有時受不住那舊時光的溫暖甜美,便趕緊包起,置諸書柜深處。
靈犀:筆友之情惟書系
幾年之后,一次翻書柜,又見到《我愛穆源》。當(dāng)時心情有些雜亂,便不由地抽出。一讀之下,又激起許多情緒。這次,試著動起筆來。我將該書作了一番介紹,對范用先生的為人為文,作了自己有限領(lǐng)會的描述。題目喚作《范用先生的“童年清夢”》。
文章寫出后,我寄給當(dāng)時《光明日報》主辦的一家報紙。不久,文章被全文刊出。
在等樣報的幾天,我心里就盤算,等見到樣報,倘有兩份,便寄一份給范用先生,或者復(fù)印一份寄去,讓他知道,讀者是真正喜愛他的文字的。
極意外的,我竟先接到范用先生寄來的郵包。打開一看,是又一冊《我愛穆源》??蛇@冊不是香港版,是北京三聯(lián)書店印制出版。原來,我在文章中寫了這樣幾句話:“我這本《我愛穆源》,是先前以不相識的讀者身份向范先生討來的。當(dāng)時他的信中說只剩此一冊,使我心中十分不安。后來聽說該書在三聯(lián)書店出版,我卻沒有見到。”范用先生在附函中說:“看到《生活時報》上您的文章,您喜歡我這本小書,我很高興。香港那本是朋友編的、朋友印的。三聯(lián)這本是我自己編的,特寄上一本。”可是,數(shù)年未聯(lián)系,范先生不會記得我的地址。后來想想,大約范先生見到報紙發(fā)表此文,去電話向報紙編輯詢問到我地址的吧?意外間,我頗為感動。我馬上給范先生寫了回信。此信函范先生也存了下來。使我可以在多年后從《范用存牘》中重新引錄:
尊敬的范先生:近好!
《生活時報》上的拙稿,是先在網(wǎng)上讀到,好幾天后才接到樣報的。正考慮著是否復(fù)印給先生(因怕給您添麻煩),便收到您的大札及三聯(lián)版的《我愛穆源》,喜不自勝。近幾天大暑,常常躺在席上翻讀《穆源》,很快又讀了一遍,雖似乎輕松但收益卻不少。我們最后留在生命記憶里的,不正是這些最純粹、率直的東西嗎?這也許正是它的價值,也許是人們復(fù)讀《穆源》的自然沖動。再次致謝!
一下子,我竟有了兩冊《我愛穆源》,并且均為作者簽名贈本。真叫我有些受用不起。翻讀先生落款,前本“時年七十二”(1994年),第二本作者已“時年七十九”(2002年),一晃八年,想來心驚。
啟迪:讀書做人但求真
兩書對讀,發(fā)現(xiàn)后一冊添了作者此后幾年寫的數(shù)篇文章,卻去掉了港版中幾位學(xué)人友朋介紹范用先生的集外文字,讓人略覺遺憾。因為這幾篇文章才讓我們更多、更近地見到范先生為人的一面。譬如,一位友人說:“范用一生以書為伴,他能寫一手漂亮的文章,可是這許多年來,他幾乎把時間都花在考慮選題,組織書稿,出書與讀書上。”另一位友人說范用:“讀書是他的嗜好。許多朋友也愛讀書,可是家里太亂,亂堆亂放,太太怨聲載道,他不。在他的書齋里坐一坐,是一種享受。書是分門別類放在書架上的,只要說個書名,如果他有書,立刻就會送到你手里。他的藏書相當(dāng)豐富。不愛書的人,大概不會成為一個好的出版家。”“他辦事有條理、細致、有耐心,待人和藹,待人真誠,朋友對他都有好感。”“他的喜悅不在于自己出版了一本書,而是在他的努力與推動之下,出版了別人的一本好書——心血的結(jié)晶。”這才是符合我們想象的范用先生。港版的《我愛穆源》,加上附錄友人的文章,也不過100來頁。范先生對書籍出版事業(yè)的喜愛,遠超過自己寫作文章存世。這數(shù)天閱讀《范用存牘》過程中,我見到了多位學(xué)者名家為出版著述與他的通信,那份托付信賴,那種細致甚至繁瑣,可以充分證明這一點。難怪當(dāng)年他主持出版的著作,至今令人不忘;出版這批著作的出版社,至今在讀書人心目中名聲不墜。這中間,含蘊有范用先生的無限心血。
當(dāng)然,三聯(lián)版前面添加的幾幅彩色照片,卻又較香港版生色許多。范用先生外孫女的小文《我的外公》,兩書都保留著。這篇短文雖然是九歲孩子所寫,可是卻贏得了多位作家的贊賞:
我的外公六十七歲了,他瘦瘦的,個兒不高。
他做什么事情都快,看書快,寫字快,吃飯快,就是喝起酒來,慢慢的。
他喜歡學(xué)習(xí),天天看報紙看書,一看就是半天。有時夜里,我們都睡覺了,他還在看書。
他喜歡音樂,經(jīng)常欣賞有名的樂曲。他也愛唱歌,總是拿著歌本坐在那里哼歌。有時候還把唱的歌錄下來,聽聽自己唱得好不好。
外公喜歡收集酒瓶,他的房間里有各種各樣的酒瓶,顏色不同,有大有小,大的很大,小的只有一點兒,都挺好玩,我也很喜歡。
他有些習(xí)慣跟我們不一樣。我們吃飯的時候,他睡覺,我們睡覺的時候,他又吃飯,走來走去,弄得我們睡不著覺。晚上,我們吃米飯,他不吃,要吃面條,有的時候,我們吃面條,他又要吃米飯。你說他怪不怪?這就是我的外公。
以孩子的眼睛,寫出外公的特別形象,讀讀,感覺其中的觀察角度,童稚表達,許多經(jīng)過文字訓(xùn)練的文士不能及。他們少了這份難得的自然眼光和不拘牽的口語陳述。此文曾在幾家大報刊載,并且有幾位有名學(xué)者予以介紹并評價,我毋庸置喙??扇?lián)版少了港版封底由范用先生手錄的一首詩,我以為倒值得引出:
我不與人爭,勝負均不值,
我愛大自然,藝術(shù)在其次。
且以生命之火烘我手,
它一熄,我起身就走。
這是英國詩人蘭多的著名詩句,表現(xiàn)出暮年對世事的別樣認識和境界,迎面死亡的神態(tài),是坦然而自在的。
這幾句詩,曾見到楊絳、綠原等多位學(xué)人引過,不過譯筆各不相同。范先生所引,系綠原先生所譯,語句音節(jié),很是傳神。
接下來一晃又是數(shù)年。雖然未通音訊,但在報紙上仍常讀到范先生干凈的文字。這樣的文章,我都趕緊剪下來,夾附在先生的書中。還知道他又出了新書(我不敢再麻煩先生了,只是一個勁向出版社發(fā)函,希望還能郵購到)。不料在節(jié)令交替的2010年9月,竟讀到了范用先生辭世的消息,他真的如蘭多所說:“起身就走”了。(互聯(lián)網(wǎng)傳遞速度太快,使我最早感覺難受)從箱底,我翻出《我愛穆源》,翻讀著;還有范用先生有力工整筆跡的短札……我與范用先生的交往,就這么一點點,只是一個普通的讀者與一位終生與書相伴智者間因為書而發(fā)生的。在范用先生,也許見得許多,可他卻是認真對待的;在筆者,卻是以書的交流而感受到書籍之外——人的精神,甚至境界。這些,我是不能忘記的。
購存閱讀這部《范用存牘》,不期然見到自己當(dāng)年幼稚且冒昧的信函,有些驚異。想來,范先生并未看輕僻地讀者的唐突請求,我先后收到的兩冊《我愛穆源》可以為證。我的信函得以存留,并在數(shù)十年后與眾多名家大家的信函一起刊發(fā)出來,更增加了對范先生的感激、思念。雖然我只能用有限的文字來表達這一點,可心底,卻會保持對范用先生永遠記憶,并以他的作為來鼓勵自己,好好讀書,認真做人。(楊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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