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高臺 咥一碗拉條子
在高臺,如果你不會拉拉條子,你——也可以生活下去,但是,你要想生活得滋潤舒服,你就得會吃拉條子,會拉拉條子。當一碗拉條子吃下去,空虛焦躁的胃充實平靜起來,在微微的眩暈中,在沉沉的慵懶中,你會感到家庭的溫馨愜意,生活的美滿幸福。
一碗面,又一碗面,從面袋或面柜中被舀出來,仿佛還有一股剛剛成熟的麥子的麥香,手伸進去,你會感受到面粉在純潔的外表之下細膩的內(nèi)心。你知道,其實,它也知道,松散的集體無法去完成任何一項任務,必須團結起來,而要團結,要有個媒介。這個媒介是鹽。水和鹽共同作用,將面粉中的淀粉和各種蛋白質(zhì)的分子調(diào)動起來,融為一個有機的整體,并把面粉的香味充分的激發(fā)出來。這個過程雖然也需要力氣,但是比起其他那些艱辛的勞作,和面揉面所用的力氣已經(jīng)是微不足道的了。
經(jīng)過了這么一番折騰的面團被靜靜地放置在面盆中,好似在安靜地等待下一步加工,但其內(nèi)心卻在發(fā)生著激烈的變化。比起前面的在外力作用下的粗暴糅合,餳面是一種調(diào)動內(nèi)心需求的緩慢功夫。
在等待面團靜靜地發(fā)生內(nèi)在變化的過程中,將洋芋、豆腐、木耳、黃花、胡蘿卜、辣椒、肉末等等勾制成一鍋色香味齊全的“臊子湯”,也是吃拉條子之前要做好的準備工作。只是這項工作更適宜表現(xiàn)臊面的準備,所以,此處忽略。
一個由大變小、化整為零的過程,是一個精細化加工的過程。將面團揪揉成一個個“小劑子”,再將“小劑子”搓成更細的“拉條劑子”,抹上油,蓋上面巾防止水分散發(fā),這都是必需的準備工作。
左右手同時伸出,細長或粗壯的手指,同時輕輕地捏住“拉條劑子”的兩端,并快速地向前挪動,將三五根或五七根“拉條劑子”一起捏在手中。幾乎是同時,兩臂輕舒向外伸展,面就被抻長。兩臂一合,隨之下放,大致拉細的面劑子就折合在案板上了。左手將面劑頭子交給右手,再順勢滑向左面,拉細的面劑子的折合部被左手和手臂撐起,和右手一起,再此舒展、抻長。似乎為了調(diào)整節(jié)奏,也似乎為了增加氣勢,兩臂間的拉條還要在案板上甩出個聲響來。待兩臂之間的“拉條劑子”被抻成粗細均勻的拉條子,隨著手臂揮動,拉條便向鐵鍋飄去,落在翻滾的沸水中。
如果你不是拉面者,只是旁邊觀賞的食客,你會覺得這不是勞動,這應當是舞蹈。天然的節(jié)奏中缺乏的只是音樂的點綴,甚至,你會惋惜這“舞蹈”的短暫與轉(zhuǎn)瞬即逝。只是當你在轉(zhuǎn)眼之間端起碗來,用熱氣騰騰的拉條子安慰自己的轆轆饑腸之時,你才能感覺到主婦手腳麻利的好處。
拉面是最需要技術的環(huán)節(jié),但吃拉條也不是人們想象的那么隨便。最合適的動作是,左手端起盛滿拉條子的飯碗,右手握牢筷子,用筷子挑起一股拉條,筷子上舉,碗向下沉,這一股拉條便被從碗里盤旋交錯的面和寬和的湯頭中扯出來了,也不待完全從碗中分離,左手的飯碗和右手挑起拉條的筷子再次相會,筷頭將拉條向口中帶去,只一吸,那滑溜溜的拉條便向口中滑去。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絲毫不加凝滯,如行云流水一般。關鍵是那一吸,如長龍吸澗,如狼吞虎咽,西北人的豪邁爽利大氣痛快不拘小節(jié),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如果你像秀女般從碗中挑出一根拉條來,一截一截慢慢咬細細嚼,你體會不到拉條子的爽滑美味是一回事,關鍵是拉面的人很受傷,“咋嘞,做地不好呃上?”你就得趕緊給自己找理由:剛吃過飯啦,胃口不好啦,發(fā)燒著呢,諸如此類吧!
所以,我們吃拉條子都不說吃,都說“咥”。有人覺得這個說法土氣,有人笑話這個字眼粗俗,但是,這是一種生活習慣,更是一種生活方式,是這個地方的特色。
其實,追根究底,咥,原本是秦人傳統(tǒng),我們只是繼承者發(fā)揮者。畢竟,陜西有悠久的帝王之傳統(tǒng),畢竟,我們從陜西分離出來也只是三百余年。行政區(qū)劃的分割怎能影響生活習俗的變化呢?
吃完了,再來一碗面湯,原湯化原食嘛,將肚子里的縫縫隙隙填得滿滿當當。滿足吧?充實吧?
來,到高臺來,咥一碗拉條子。品味一下爽滑,體驗一番豪邁,遭遇一次邂逅,感受一回幸福!
□王旭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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