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灼熱,一半清涼 ——李銀昭和他的散文集《一冊清涼》
《一冊清涼》
作者:李銀昭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
馬平
這個夏天太熱,就連月亮都因熱而脹,說大就大起來。李銀昭對此卻是早有準(zhǔn)備,贈我一冊他剛剛推出的散文集,名為《一冊清涼》。
李銀昭在書的扉頁上宣稱,他要“做個清涼漢子”。我揣度他的意思,他大概是要保持一份“涼而使人感覺爽快”的個性。他的“爽快”顯而易見,但要說“涼”,恐怕了解他的人都不一定會認(rèn)這個賬。
李銀昭是一個灼熱的人。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為他那大開大闔的話語氣場所感染,為他那熱心熱腸的談話內(nèi)容所打動。
他把他近年創(chuàng)作的散文錄為三輯,就像一張報紙分割出來的三個版面。
一版訴說生命濕潤,如玉,在清涼里琢磨。一版描摹秋葉靜美,如詩,在清涼里吟誦。一版呼喚風(fēng)景站立,如畫,在清涼里閃動。
那還空著的第四個版面,想必是留給未來,想必也留給清涼。
這近30篇散文,標(biāo)題大都有一點長。最長的一個標(biāo)題14個字,《為自己曾有過的一個清晨而感動》。在這篇散文里,他追憶多年以前獨自一人走進(jìn)一個早晨,以一個文學(xué)愛好者的目光打量眼前的一切。樹間纏繞的霧,水里游動的魚,河床上播灑的陽光,為一個普通的早晨做了精心的布置。那個早晨什么也沒有發(fā)生,汶川大地震讓那美好記憶受傷則是多年以后的事。他在震后去那兒采訪,想起了那個早晨,一時拿不準(zhǔn)那個在河床上走動的男孩是不是就是自己。他卻知道,即便是一個遙遠(yuǎn)而普通的早晨,也永遠(yuǎn)不會因任何災(zāi)難而埋葬。這篇散文讓我想起了自己30年前的三峽之旅,在一個下午去了神女峰對面的青石村,我擅離那支作家隊伍,仰臥在長江邊一塊石頭上,雙眼一眨不眨地望了神女近一個小時,直到淚流滿面。這會兒,我卻想不起來那石頭涼還是不涼,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寫下《為自己曾有過的一個黃昏而憂傷》。
李銀昭也有過這樣一個下午,《遍地冬瓜的下午》。他的這個標(biāo)題較短,那個下午也并不漫長。他說,他把車開出城市,沿著任意一條道路前行,直到讓一片冬瓜地攔下來。那遍地冬瓜頭枕大地,眼望藍(lán)天,一時讓我分辨不出哪一個是李銀昭。終于,他以一個超級冬瓜的形象站了起來,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和自己過不去的孩子,要把地里的冬瓜數(shù)個一清二楚。結(jié)果,一遍又一遍,大概是不愿起立的冬瓜們和他玩起了捉迷藏,讓他一直沒有數(shù)清。他寫道:“天漸漸地暗下來了,微微的山風(fēng)帶著細(xì)細(xì)的毛毛雨從我的發(fā)梢上、臉上涼下去。”他大概是要告訴我們,連毛毛雨也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是不會知道什么涼什么熱的。
最短的標(biāo)題也有4個字,比如《彼岸有花》。在這篇給殘疾詩人楊嘉利的詩集《彼岸花》寫的序文中,李銀昭寫了他和楊嘉利的友誼,以及楊嘉利的艱難人生給他的啟示。他說:“寫作和種莊稼也一樣,靠的是勤勞和誠實。”這是樸素得不能再樸素的創(chuàng)作觀,如今卻并不能普遍地被接受了。事實上,這也可以視為李銀昭為他自己這一冊散文所作的序,以及對他自己的一份激勵。他借此告訴自己也告訴我們,世間多有寒意,但也從來不乏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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