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南州文學作品選】  春耕

　　王小忠

　　刀杰一定是遇到啥問題了，他頻繁來村委會小二樓，就是不肯開口。

　　刀杰又來了。

　　刀杰見我打開窗戶，要倒洗鍋水，便慌忙阻攔，大聲說，從今天開始，不準將水倒在地里。

　　我被他突然的叫喊嚇了一跳。你來好幾次，不是為了這事兒吧？我問他。

　　就是為你倒水的事情。大家都礙于面子，沒來直接責怪你。刀杰說。

　　有那么嚴重嗎？我問他。

　　怎么不嚴重？嚴重得很。你倒過水的地方莊稼就不長。刀杰說著說著就急躁起來了。

　　倒水不是滋潤土地嗎？我說。

　　滋潤啥？你的洗臉水中有肥皂，洗鍋水中有洗滌劑，莊稼能長嗎？刀杰的話有道理，同時他開始給我講起道理來。他說，肥皂水和洗滌劑的水滲到地里，會破壞土地，雜草都不長。

　　剩飯、剩菜倒出去，喂了豬和牛，你怎么不提？我覺得我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你那是浪費，老人們都看在眼里，沒有當面罵你，已經(jīng)給足你面子了。刀杰稍停了一下，又說，這里的豬和牛都沒有下過館子，吃不慣，吃了反而會得病。

　　我聽著刀杰的胡攪蠻纏，不由得笑出聲來。誰家的豬和牛還下館子呢？

　　城里館子所剩的飯菜不就全喂牲口了嗎？我就見過。刀杰認真起來了，牛吃了館子里的剩菜后，擠出來的奶都是酸的，你沒聽說過嗎？

　　我蒙了。酸牛奶的事情早有耳聞，但不曾知道是因為吃了館子里的剩菜所致。

　　刀杰又說，你那樣浪費，遲早要挨餓的。

　　我無言以對。

　　刀杰又來了。他說，開始種田了，窗外那片地要種洋芋。還說我經(jīng)常倒水的那片地方留給我，讓我去種白菜。

　　中午時分，窗外那片地熱鬧起來了。刀杰開著手扶拖拉機，拖拉機后面掛著犁鏵，手扶拖拉機比脫韁的野馬還野，我明顯看到刀杰有點駕馭不住。來回犁兩溝，他就要熄火休息。也是在他休息的時候，放種子的人才忙乎起來。放好種子，再犁兩溝，如此三番，一個多小時，那片地徹底耕完了。

　　刀杰抹了一把汗，過來和我拉閑話。

　　刀杰說，播種機方便，但很費力，不像耕牛那么聽話。

　　我說，那看你怎么操作了。

　　刀杰說，就是操作難，深一犁，淺一犁，怕要虧種子了。又說，二牛抬杠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了，鐵家伙使不慣也得使呀，不會使喚，鐵家伙就會欺負人呢，你看我都累了一身汗。

　　那是你欺負人家。我說，誰讓你不好好學習呢。

　　刀杰說，沒辦法，重新念書也來不及了。

　　我笑著說，抽空我們?nèi)ズ舆吥瞧碁?，我買上草籽，你開上拖拉機，拿上說明書，我教你怎么操作。

　　刀杰也笑了，他說，草籽難買。

　　我說，我會想辦法。

　　放洋芋種子需要好幾個人，放完之后還要將兩犁溝之間分開，蓋上地膜。這期間，刀杰用鐵锨將我經(jīng)常倒水的那片地方翻了起來，最后也蓋上了地膜。

　　刀杰說，買上些菜籽，用筷子戳個洞，將菜籽放進去就可以了。又說，不知道菜籽會不會發(fā)芽。

　　我說，如果不發(fā)芽，就沒有菜可吃，活該對吧？

　　刀杰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