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溯源甘肅】河西走廊——貫通古今的歷史文化長廊
敦煌莫高窟
玉門關遺址
敦煌莫高窟壁畫《伎樂圖》
河西走廊重要關隘嘉峪關 本版圖片均為資料圖
本報特約撰稿人 沙武田
河西走廊地理位置獨特,歷史文化積淀厚重,留存有史前、上古、中古和近代以來大量的文物古跡,包括史前的聚落和墓葬遺址,以及歷史時期的遺址、古城、墓葬、長城、烽燧、關隘、驛站、古道、石窟、寺院、佛塔、摩崖、古建、民居等,數(shù)量豐富,在中華文明歷史長河中有不可替代的地位。
人類文明交流的結晶
季羨林說,敦煌是世界四大文明的交匯地,考慮到河西較為獨立的地緣關系,延伸理解,河西走廊也可以說是世界四大文明的交匯地。那么,河西走廊豐富的歷史文化遺產,無疑是文明交匯的產物和結晶。
河西走廊處在黃土高原、內蒙古高原、青藏高原、天山山脈、塔克拉瑪干大沙漠的中間地帶,也可以認為是這幾大區(qū)域的核心連接點,是祁連山脈和北山山脈之間一個平緩的狹長地帶,其間星羅棋布大大小小的綠洲,很適宜人類生存發(fā)展。因獨特的地理位置,河西走廊成為周邊幾大區(qū)域的文明相互接觸、交流的中間地帶和連接點。據(jù)考古發(fā)現(xiàn),早在史前的馬家窯文化和齊家文化中,人類文明已經在河西走廊交匯。到了烏孫、月氏、匈奴時期,在河西發(fā)現(xiàn)的遺跡中存在濃厚的中原、中亞、西域文明的成分。到了漢唐時期,這里依然是周邊幾大文化交流的通道和舞臺,其中以敦煌石窟藝術和藏經洞多民族語言寫本為代表。綜觀中國歷史,自漢代以來,河西走廊作為官方絲路的中間通道,一直扮演著中西文明交流交叉和過渡地帶的作用??梢院敛豢鋸埖卣f,在河西的歷史文明進程中,中國傳統(tǒng)文明與外來文明的融合從未停止過,這種融合即表現(xiàn)在河西走廊留存下來的豐富的歷史文化遺產當中。
絲綢之路黃金路段的體現(xiàn)
絲綢之路是人類文明的大通道。絲綢之路路線多,走向復雜,總體上呈現(xiàn)路網(wǎng)的形式。絲路的主干道從長安出發(fā),經隴右,穿河西走廊而過,“總湊敦煌”,在新疆形成南、中、北三道,過蔥嶺,到達中亞地區(qū),向西一直延伸到古羅馬、古希臘,綿延兩萬余里。其中河西走廊所在路段是絲綢之路復雜路網(wǎng)中最集中、路線最明確的路段,東面和西邊的絲路在這里匯成一條主干道。河西走廊的交通便利、供給良好,以國內發(fā)現(xiàn)最完整的敦煌懸泉遺址為代表,沿途有完善的官設驛站,保證絲路的暢通,河西走廊被譽為絲綢之路的“黃金段”,歷史時期“商旅相望,不絕于道”,因此留下了豐富的絲路文化遺存。其中以漢唐時期國際商業(yè)民族粟特九姓胡人的聚居地遺址為代表,沿著走廊重鎮(zhèn)沙州(敦煌)、瓜州(安西)、肅州(酒泉)、甘州(張掖)、建康(高臺)、涼州(武威)一線,入華胡人建立了諸多的聚居地,留下極其豐富的遺址和文物,星羅棋布,燦爛多彩,以唐代敦煌與樓蘭之間的石城、葡萄城、薩毗城,唐代沙州城東的從化鄉(xiāng),高臺唐建康飛橋即地梗坡墓地,武威大量的唐代墓葬,也包括敦煌洞窟中數(shù)量較多的粟特人功德窟,這些絲路痕跡明顯的文化遺存是河西走廊作為絲綢之路黃金段的歷史見證,也是我們今天理解偉大的絲綢之路最具歷史感的重要資料。
中原王朝向外發(fā)展的物證
在宋代以前,河西一直是各中原統(tǒng)一王朝重點經營的區(qū)域,因為在海上交通還沒有發(fā)展起來或不發(fā)達的情況下,受中國特有的地理位置和自然環(huán)境制約:東、東南、南三面環(huán)海,大海成為當時不可逾越的天然屏障;西南則是長年冰雪的青藏高原,翻越極其困難;東北寒涼,受到限制;北方大漠,供給不便,交通條件受限;歷史上西南、東北和北方長期以來被彪悍的少數(shù)民族占領,人口定居點過于分散,不易供給;中原王朝強盛之時其戰(zhàn)略重心往往是向西發(fā)展。因此各中原王朝為了擴大自身發(fā)展的空間和進行積極的對外交往,豐富自身的文化和生活,通過隴右穿河西達西域中亞的絲綢之路,是最理想的道路。因此河西走廊在歷史時期一直扮演著對外交往最佳通道的地位,是中原王朝對外輸出和西方世界輸入的核心通道。因此,在這條通道上,留存下了豐富的代表中原王朝向外發(fā)展的歷史遺址與文物,其中以漢唐時期的長城、烽燧、關隘、驛站、道路為代表。
體現(xiàn)其“國家藩衛(wèi)”的戰(zhàn)略地位
河西走廊自古以來一直是中原王朝爭奪的戰(zhàn)略要地,這一點也是其所處獨特的地理位置所決定的。歷代中原王朝要有效經營西域地區(qū),河西走廊是保障,是橋頭堡。同時,歷代中原王朝都面臨著西部和北方強大游牧民族的威脅,河西走廊是各民族交會的中間地帶,同時也是他們聯(lián)手的交叉地帶,因此河西的得失,對中原王朝的安危至關重要。漢代為了通西域,先是派張騫出使西域,后來時機成熟派大將衛(wèi)青、霍去病在河西大敗匈奴,“列四郡、據(jù)兩關”“隔絕羌胡”(《資治通鑒》),開始了中原王朝對河西的有效管理。對于河西歷史地位的認識,古人已有精辟的總結,《后漢書》卷58《傅燮列傳》記載:“今涼州天下要沖,國家籓衛(wèi)……若使左衽之虜?shù)镁哟说?,士勁甲堅,因以為亂,此天下之至慮,社稷之深憂也。”《晉書》卷14《地理志》指出,河西“地勢西北邪出,在南山之間,南隔西羌,西通西域,于時號為斷匈奴右臂”。司馬光《資治通鑒》卷196“太宗貞觀十六年九月條”稱:“河西者,中國之心腹。”同時《資治通鑒》又指出其為河西中原用來“隔絕羌胡”的中間地帶。清人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卷63“甘肅鎮(zhèn)”條稱:“欲保秦隴,必固河西;欲固河西,必斥西域。”可以說是對河西地理位置最深刻的解析。
河西走廊的這一重要歷史地位,具體體現(xiàn)在以河西歷代馬場、漢代長城、明代長城、黑河兩岸復雜的漢代居延軍事防衛(wèi)遺址群、歷代古城等為代表的歷史文化遺產當中。
體現(xiàn)多民族發(fā)展的歷史史實
河西自古即是多民族活動的大舞臺,漢代以前是月氏、烏孫、匈奴角逐的場所,后來匈奴強大起來,趕走了月氏人和烏孫人。漢代之后曹魏十六國時期,這里活動著鮮卑人、氐人、羌人、盧水胡人、龜茲人、西域胡人、中亞粟特人等眾多的民族,共同構成河西多民族雜居的史實。到了隋唐五代宋時期,吐蕃人、吐谷渾人、仲云人、嗢末人、蔡微人、于闐人、吐火羅人、粟特人、回鶻人、突厥人等都曾生活在河西這塊獨特的土地上,為河西多姿多彩的歷史文化注入一股股新鮮的血液。河西各地遺址、墓葬中出土有豐富的歷代不同民族文物,各地博物館也收藏有內容豐富的反映歷史時期不同民族生產生活的文物,敦煌壁畫中有逼真的各民族人物形象,藏經洞寫本中有內容豐富的多民族活動的記載,以及河西各地發(fā)現(xiàn)的各類民族語言文字的碑刻、摩崖等。這些文化遺產均是河西走廊作為多民族歷史大舞臺的重要物證。
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河西走廊作為較為獨立的自然地理板塊,在文化上也有明顯的區(qū)域特色,加上獨特的自然環(huán)境,因此保存有較為完整的上自馬家窯文化、齊家文化,下到清代民國時期延續(xù)了5000余年的歷史文化遺存,傳承有序,中間沒有中斷,這在人類文明史上是不多見的文化現(xiàn)象,實屬鳳毛麟角。以其中的敦煌石窟群為代表,延續(xù)1000余年,經歷十多個朝代,規(guī)模達800余窟,是中古歷史最豐富也是最有代表性的歷史文化遺存。敦煌石窟和藏經洞寫本文獻,是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事實上,整個河西走廊5000余年的歷史本身,作為區(qū)域文化,整體上可以認為是難得的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歷史遺存。這些難得的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遺存,是提升民族凝聚力和加強民族文化自信最有代表性的文化區(qū)域之一,值得加大力度保護、研究、弘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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